馀霞散绮
霓裳偏舞 浣纱人语
润玉抓着邝露的手出了姻缘府,连月下仙人的呼唤也顾不得,隽如冠玉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凌乱,耳边只有渐行渐远的人语和愈来愈近的朔风
朔风从温热的指缝间泅开,缟袂翩连,背影成双,在矮子石路上映出霓裳偏舞,一帧又一帧美如画,碧蓝的空截住了曦和的尾碾成了红粉埃抹绘,十顷醉红香顷,白的衣,红的脸,分外明朗
古人云 酒不醉人人自醉
可若是滴酒未沾,醉意又从何而来
跑了许久
似是馀霞散绮 明河翻雪 分外好看
润玉倏地停下,恰似有意又恰似无意,不偏不倚使得身侧的邝露鬼使神差般的跌入怀中,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,骨节分明的大手搂住了纤瘦的腰身,噙笑浅浅
邝露在身形不稳向前倾的时候,除去短暂的惊呼,心中无甚慌乱,仿佛料定了润玉会抱紧她,她原是不会算计的,这局应不是她设的,为何结果计算的如此真切,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么,计算猜忌是算不得结果的,唯有情真意切的命中注定
可她与润玉,究其命里,是注定的吗?
他身侧的发丝垂及,遮住了她羞赧的比馀霞还轻侬几分的脸颊,邝露轻叹了一声,
我这颗心啊! 果真是虚浮无用 ,这些个无意间,就足以撩拨我面红耳赤,七零八落,如何是好
想要起身,却感受了些许阻力,什么物什被挂住抬不了头
润玉摸了摸邝露的后脑,低低轻笑,“别乱动,你发髻上的流苏缠住了我的头发,我来解开”
邝露的脸掩映在环扣青丝下,虽些许缕,却足以遮盖让她看不清润玉此刻的神情,只感受到如玉的指尖拨开黑色,如拨雾见明月般,触到了她熟悉的眉眼
来往路过的仙侍仙倌,长日既往,一成不变,实乃无趣的紧,眼瞅着有佳人相约,顿时来了兴致,可碍于仙阶,只得远处窥叹,相顾无言,掩面轻笑,没想到这情深意侬侬的折子戏,上清天竟也有,就是不知主人公较与戏中如何,默契地走开,脚下生了风,笔下传了神,只消片刻,那画卷堪堪美如英,飞入满渚香情
“最后一根发丝解开,“好了”
“谢陛下”
邝露不敢抬头,馀霞撇下的阴翳铺散脸上,不知是这景染红了脸,还是这情霏红了心
邝露越是不让他看自己的脸,润玉就偏偏要低下头,凑近看清楚她的脸
鼻尖贴近她的,惹着她的睫毛轻颤时,狡黠一笑,侧移在她耳边说话,“叫我润玉”
邝露屏住松散的呼吸,点头如捣蒜,“可……我…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”
方才在姻缘府瞪着润玉的嚣张气焰劲抽干了,只剩下弱弱的盘桓
“露儿且问,润玉一定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”笑眼相依
“你……你为何执意要娶我,连册封的诏书也反悔不得,是因为什……”
是因为你我是彼此千年来最知根知底的人,你不愿再去花心了解别人
是因为这千年来对我陪伴的补偿,还是对我求而不得的怜悯
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天后,而我是适合的那个人
是因为我想要一个我喜欢的人,而你刚好愿意成全我
还是
还是你心里………是有我的
润玉笑了笑,“这话你从前问过我,也好像没问过我,我有样东西要送与你,看了这东西,你便知道了”润玉从手中变幻出一支簪子,是上次从凡间买回来的青襄,奈何时机总是不太对,一直放在他这,未曾送出去
“这...是”邝露有些惊讶
青襄,凡人又唤合欢,若是情深不负,大婚之日合卺而醑,且心有灵犀,永修琴瑟之好,难道,果真……是她想的如此么
从凡界回来后,他使了些仙法以自身气息为渡将南海的石斛珠嵌入其间,又以萱草伶作簪尾,料想着她定会欢喜,可不曾想遇见了锦觅,再后来,竟没了缘由送出去
或许,这原本不需要什么缘由的,或许,也只是怕那人不肯收
邝露看着这玉簪通体莹泽,绝非一般,比各族进献给天庭的和壁隋珠还难能可贵,润玉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替她寻来的
“我替你戴上” 润玉熟稔地将簪子斜插入鬓,与流珠融为一体,奇怪,像是做了许久的平常事般得心应手,“露儿,合欢蠲忿,萱草忘忧,我以合欢为英,萱草为梗,惟愿我的意中人能喜笑颜开,欢乐无忧”
润玉直直地盯着邝露,看不见她眼底的笑,却看见了她眼底的泪,“好端端地怎么哭了”润玉匆忙用指腹替她抹去泪痕,轻轻拥抱了她,又看着她的脸,“露儿,我都好久没看见你笑了,我都差点忘了你笑是什么模样了,不如,你笑一笑如何,嗯?”
邝露瞧着润玉正经煽情的样子,倒有些像彦佑假正经的滑头劲了,哭着哭着笑了,“好了好了,我不哭就是了,”背对着润玉转了过去,偷偷拭去泪珠
这时
润玉只听觉近处一阵鼓手称快的声音,想都不用想,一定是那家伙
“好 好 好 甚好 甚好啊 ”
邝露也回了头,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,广袖藏笑,也不管不顾的,用手指捅了捅润玉的衣襟,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,“你的老相好来了,既然如此,邝露先走一步了”
说罢,就跑得没了身影,在润玉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眼的时候。暗下思忖,这腿脚的功夫,露儿是随叔父学的?还是随彦佑学的?这着实,是个问题,等等,彦佑,为何说起了彦佑,润玉想起了什么,抬起了头
瞥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彦佑,彦佑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波澜不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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